文/陽光之家主任 杜秀秀
意外收到兩箱百香果,但…誰寄來的呢?
寄件人一片空白,只能循著發貨處追查,百香果的老闆忙著出貨,倒也很俐落的幫我解決了疑惑。隨著真相大白的這一刻…熟悉的名字讓過去的記憶湧上心頭。
阿義是幾年前陽光之家曾服務過的傷友,他風光的江湖背景與神秘的繭居生活,讓社工一度擔心是否能適應之家生活重建的住宿生活。果不其然,阿義走路緩慢、顫抖,很少講話,久久才吐出一個單字~「好」,生活習慣一切從簡,整個來說,就是隨便吃、隨便坐、隨便洗、隨便睡…連問他怎麼燒傷的?阿義也記不清楚…什麼事都隨隨便便,讓我們忍不住疑惑,阿義對生活似乎沒有想法、也沒有想過未來。
其實阿義燒傷的程度並不算嚴重,因此肢體活動沒有嚴重受限,但是因為生活不得要領,整天多在房間昏睡,體耐力很差,走起路來搖搖晃晃,傷口始終不見好轉。原以為阿義可以自己在家照顧傷口,但社工眼看情況不妙,覺得阿義還是需要有專業人員協助密集復健並學習照顧傷口,才把阿義送到陽光之家接受幫助;第一眼看到阿義時,我嚇一跳,隨隨便便的結果,就是因缺乏自我照顧,使他的生活狀態看起來很不好。
阿義練習走樓梯。
在陽光之家,我們給予阿義生活常規的建立多於燒傷後復健,建立穩定的生活作息,比鍛鍊體耐力來得費力。回想起來,我自覺當時工作人員比較像是小學老師一樣,叮嚀阿義生活訓練的基本功。每天照表操課的同時,阿義娓娓道來童年時期的美好回憶…搬家、不轉學、留在親友家、童年沒說出口的疑問、當時的遺憾、成長的轉折、漸漸疏遠的家人…阿義反覆訴說那一段童年,說著說著像是把生命中長期的重擔放了下來。當阿義一遍一遍的說,我們就一次一次認真的聽,偶爾回應幾句,大部分阿義像是說給自己聽,說著說著就越清楚自己前面的路該怎麼走。
阿義漸漸有了光采,也開朗起來。
(後排左二)阿義在陽光之家得到心理上的支持。
畢業前,為了確認阿義離宿後可以解決生活中的各種難題,我們安排一些小任務,讓阿義當寢室長照顧別人、號召大家參加活動、向鄰居解釋臉部平權等…阿義很用心的完成每一個任務;阿義很快就畢業回到自己生活,初期總有些麻煩事需要一一克服,包括安頓住所、與家人和好、重新工作、還有找回摩托車這類瑣事,過程中可能有一些不怎麼容易的關卡,我曾經想過:阿義可能會挑戰失敗,又回到令家人失望的狀態…慶幸的是,最後獲得的是好消息。
隨著疫情降級,有一天阿義出現在之家門口,帶了一盒香腸說要送給傷友們。大家圍著他,聽他分享回家生活的愉快、重建生活的經驗,也聽他分享回到工作職場的得意。他這次回來,除了給學弟妹打氣加油,陪著三兩傷友去跟社區裡的友善商家打招呼,也打算探望幾個住在北部的傷友。
(右一)阿義中秋節時和傷友一起拜訪小吃店,並送上傷友製作的蛋黃酥。
每個傷友就像一本書,寫滿了人生的曲折,來到陽光之家,使我有機會閱讀了他們生命中蕩氣迴腸的那個篇章;有的人來到之家照顧燒傷的皮膚,有的人則像阿義,在之家療癒了曾受傷的心,無論如何,總有陽光燦爛依舊。